傍晚,苏府大堂。
“瑶瑶,我要成婚了。”
苏月瑶脸色僵硬看着在她面前的慕北倾。
今日苏府设宴,没想到慕北倾会在这时当众宣布这个消息。
“怎么傻住了?”慕北倾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不祝福我一句吗?”
祝福……
祝福自己放在心里喜欢了十五年的男子,另娶他人吗?
想到这儿,苏月瑶目光落到慕北倾身旁的女子身上。
慕北倾见状,也介绍道:“她叫温洛晴,是温尚书家的独女,这是苏月瑶。”
温洛晴挽着慕北倾的手臂:“我们刚定下来这件事,阿泽就说要第一个告诉你,你们感情真好。”
一个是尚书家独女,一个是当朝皇商,被封候位的慕家小侯爷。
而那女子更是气质温柔,和俊朗不凡的慕北倾,的确般配。
也……比自己这个病秧子要合适的多。
这话犹如巨石死死压着苏月瑶心口,呼吸不畅。
苏月瑶强装镇定笑了笑:“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先歇息了。”
她从小患有心悸,全靠药温养着,不能晚睡。
苏家长辈也没有想太多,嘱咐了几句后,开始围着慕北倾和温洛晴的婚事聊了起来。
堂门口。
走出去的苏月瑶回头看着言笑晏晏的慕北倾,不由想起了旧事。
她父身为梁国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母亲亦跟随左右,只剩下年幼的她由祖母照拂着。
七岁那年的冬,她不小心坠入冰湖,是慕北倾及时发现,将她救了上来。
那一场死里逃生,让本就有患有心悸的她病上加病,再不愿与人多言。
而将她从水里救出来的慕北倾,则成了唯一的例外……
思虑间,却听堂中一阵喧闹声,苏月瑶看去,就见慕北倾和温洛晴起身要离开。
她忙躲到一旁,悄声跟在他们身后,送他们离去。
夜色浓稠。
温洛晴不知和慕北倾说着些什么。
只见下一秒,慕北倾将她拥在了怀中,带着人上了马车离去。
苏月瑶看着这一幕,紧按着心口,想要稳住那越发急促的呼吸。
但没用。
她越发无力,控制不住的朝地上倒去——
这时,见她不在房中便出来寻人的苏母,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苏母脸色顿时就变了,忙上前接住她:“瑶瑶,你怎么样?我这就叫人去请太医和慕小侯爷来。”
苏月瑶却摆了摆手,声音急促又沙哑:“不要。”
几乎一瞬间,苏母就懂了她话里藏着难言的苦涩。
苏母心疼地抱着她:“好,不去,娘亲陪着你。”
因为苏月瑶发病,整个苏府灯火通明。
卧房内。
苏月瑶接过丫鬟送来的药,仰头喝了进去。
苦药入喉,她眉心紧皱,不由得想起以前吃药时,慕北倾都会陪在自己身边,用颗腌梅来化解那份苦。
可现在,慕北倾不在,腌梅也没了。
等到情绪平复下来时,天已经亮了。
苏月瑶看着隐在雾间的朝阳,缓缓起身走书桌前,拿起那幅刚画完的丹青。
上面的人,赫然是慕北倾。
苏月瑶看着,鼻尖一酸。
一滴眼泪就这么落在了画,晕染了墨迹。
突然,门声响起。
苏月瑶回头,就见慕北倾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自己。
======第二章======
“发病了为何不派人来告知我?”
慕北倾走进来,言语间满是担忧,亦如当初。
苏月瑶默默将丹青卷好,收起,声音微涩:“不想劳烦你。”
慕北倾一哽,拉过苏月瑶的手,在她掌心放了一颗腌梅:“说什么傻话,我永远在。”
可是她已经熬过了苦,迟来的胭梅,还甜吗?
苏月瑶垂眸看了很久,才在慕北倾疑惑的目光下,吃了下去。
“很甜。”她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浅浅一笑。
慕北倾见她与往日并无不同,便转了话题:“魏安今日在烟云阁设宴,你可要随我同去?”
苏月瑶微微垂眸,最后还是点头说了:“好。”
烟云阁。
三楼雅间里,都是些京城里有名有姓的公子小姐。
苏月瑶坐在角落里,看着挨在一起的慕北倾和温洛晴,眸底黯淡。
只见魏安率先起身端起酒杯:“慕小侯爷,眼看你要成婚了,我先在这儿祝你们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此话一落,在场的人纷纷起身道喜。
一向不喜大肆宣扬的慕北倾也一反常态,从容说着和温洛晴的相知相遇。
苏月瑶心口的压抑和酸涩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再也待不下去。
“这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话落,苏月瑶起身快步走出了雅间。
热风拂面而来,苏月瑶深呼吸着,试图排解心口的窒闷。
可闭眼间,她脑海里都是慕北倾对温洛晴每一个深情的目光,亲昵的举动……
这些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窒息感越来越重,苏月瑶不敢再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月瑶缓过情绪,刚准备回去,就听到木梯的拐角处响起一道女声。
“洛晴,你是尚书家的独女,凭你的身份就是皇子也嫁得,为何要嫁给慕北倾这个无一官半职的人?”
那女子的话,让苏月瑶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目光缓缓落向站在女人对面的温洛晴。
只见她轻蔑地笑了笑:“皇家规矩多,焉知嫁过去是福是祸。”
“慕北倾相貌俊逸,慕家又是皇商,嫁给他,我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何况慕北倾与二皇子交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将来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苏月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人,对温洛晴来说只是个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可慕北倾却想着和她相伴一生……
两人的谈笑声持续传来。
苏月瑶却已经听不下去,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回到雅间。
慕北倾瞧见她回来,第一句便是问:“瑶瑶,你可看见了洛晴?”
苏月瑶想起方才听到的对话,心底一痛,什么都说不出来。
慕北倾敏锐地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发生何事了?”
苏月瑶抬眸凝着慕北倾的眼,小心试探道:“北倾哥,你那般喜欢温洛晴,可有想过她会骗你?”
闻言,慕北倾脸色一沉:“这是何意?”
苏月瑶紧了紧心口:“如果她只是为了利用你……”
“够了!”慕北倾冷冷打断了她,“洛晴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你也不行!”
======第三章======
这是苏月瑶第一次在慕北倾的眼底读到了冷漠。
这时,回来的温洛晴见这一幕,有些讶异:“发生何事了?”
然而,无人敢回。
温洛晴的目光又落在了慕北倾身上,带着询问。
“无事,我送你回府。”
话落,慕北倾转身带着她离开,从始至终没看苏月瑶一眼。
他把自己丢下了!
苏月瑶呆呆望着两个人越走越远的影子,久久回不过神……
她像是失了魂一般,不知是如何回的府。
推开大门的瞬间,入目的丫鬟尽是陌生的面容。
苏月瑶还未反应过来。
就听苏母说:“别看了,原先那些婢女已经被我打发了。”
“慕小侯爷说,有人教坏了你。”
那些丫鬟都是从小陪苏月瑶长大的,对她而言和亲人无异!
慕北倾也清楚的知道,但现在就因为她说了温洛晴一点不好,他就……
苏月瑶呼吸一紧,喉头的苦涩怎么也化不开。
见她不说话,苏母继续训说着。
苏月瑶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沉默的回了房。
屋内漆黑一片。
苏月瑶躺在榻上,想着慕北倾曾经那些温柔轻哄的话。
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或许是她错了,明知他有多喜欢温洛晴,自己不该说那番话的。
苏月瑶越想越觉得难安,她怕慕北倾不会再理她。
想着,她匆匆出了门。
慕府门口。
苏月瑶来回徘徊了许久,心中愈发焦急。
过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慕北倾走了出来。
苏月瑶连忙上前:“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闻言,慕北倾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苏月瑶还欲说些什么,却听慕北倾说:“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罢,他便回了府。
苏月瑶看着紧闭的大门,不觉眼中已经泛起了水雾,心口更是抽疼得厉害。
可她不敢哭。
她的心悸很严重,重到连哭都可能会病发!
苏月瑶只能死死咬着牙,将所有的情绪咽回肚子里……
三日后。
苏月瑶正准备出门去寺庙烧香,就看见等在门口的慕北倾。
“苏伯母托我顺路送你一道过去。”
说罢,慕北倾伸出手扶着苏月瑶上了马车。
马车内,气氛一阵压抑。
还是慕北倾率先开了口:“我听洛晴说灵安寺烧香甚是灵验,一会儿我也去上炷香。”
“对了,洛晴说那附近有家果子味道很好,我也去给你买一盒来,可好?”
……
他难得说了许多话,却是句句话都不离温洛晴。
苏月瑶眼神黯了黯。
见她不语,慕北倾以为她还在生气:“瑶瑶,那日是我说话重了些。毕竟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不明白我的心情。”
这一瞬,苏月瑶她积压在心底十五年的感情仿佛被撕开一道裂痕口,再难克制。
苏月瑶迎上慕北倾诧异的目光,字字真切:“我喜欢过人的。”
“慕北倾,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