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报复你?你也配!”
已经许久不曾踏出院落了,今天天气好些,曲黎抚住阵痛的胸口,让小丫鬟扶着往外走。
偏偏这时,鞭炮乍响,唢呐声喜气冲天,热闹的喝彩层层穿过庭院,与这边的破败格格不入。
“这次的阵仗似乎大了些?”曲黎脚步一顿,目光望向主宅那边,声音有些缥缈:“想必他这次不是纳妾吧……”
她身边的小丫鬟心疼地扶着她,欲言又止。倒是一个婆子撇了撇嘴,故意拉着长音:“那可不,王爷这次是娶平妻——”
曲黎震惊,忙问道:“是谁家的姑娘?”
小丫鬟不忍心说,睁着大大的眼睛瞪那个婆子,却还是听她喜滋滋地说道:“相府小姐,京城第一才女,曲云菲呀!”
曲黎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娶她?”
“王妃,您别想了,我扶您休息。”小丫鬟悄悄抹了把眼泪。
喜庆的乐声像是诅咒般萦绕,曲黎拉住小丫鬟的手:“小莲,我要去前院!”
自从被娶回王府,曲黎就很少被允许踏出自己的院子,如今外面到处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和“囍”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记得自己当年抱着甜蜜的心情下了轿子,还没有拜堂便被奕卿尘一把扯掉了盖头,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白色。白底黑字的“奠”字成了她的梦魇。
此刻,前院。
曲黎看着奕卿尘温柔小意地牵着新娘的手,大红的喜袍衬得他肤白胜雪,刀凿斧刻般的的俊美五官带了些许不羁。
原来,他也可以对别人这样温柔。哪怕明知道这个人是她的死对头。
有下人瞧见了她,便也反应过来,新娶的曲云菲正是王妃的庶妹。
可是又能怎样,如今王妃哪里像王妃,不过是王爷囚禁在后院的一个残花败柳。
有宾客起哄,让奕卿尘在这里就掀盖头,他拗不过,笑着挑开。
曲云菲晕红的双颊和羞怯的神色刺激着曲黎的神经,她握了握拳,拖着虚弱的身子硬是挤到了最前面。
奕卿尘见到她,丝毫不意外,只余满眼的厌恶:“谁让你来的?晦气!”
曲云菲掩住自己红艳艳的小.嘴,惊诧道:“这是姐姐吗?我听说你自愿忏悔罪过,在房中闭门不出,这会儿怎么来了?是来祝福我吗?”
她一派天真,甚至伸出手来要拉她的衣袖,当真像一个娇俏的妹妹。
曲黎吓得往后一缩,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面前这对新人:“王爷娶她,是为了报复我?”
奕卿尘眸色一寒:“报复你?你也配!”
当年奕卿尘的母亲与曲黎的母亲是手帕交,两人自然被定下婚约,但随后奕家败落,年少的奕卿尘扛下了所有,为出人头地,他打算投身行伍,便在临走前托人见曲黎一面。没想到人没见到,反而被埋伏在那里的家丁暴打了一顿。有人劈头扔来一支玉簪,还吐了一口痰在他脸上:“你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连给大小姐倒夜香都不配!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窸窣的声音传来,他蓦地看去,一尾桃红色的裙角翩然而去。
他握着那支摔断的玉簪,熬红了眼睛。
此时,奕卿尘看到曲黎未施粉黛,头上只簪了一支玉钗,顿时怒不可遏:“这贱人扰乱喜堂,家法伺候!”
第2章“再加二十鞭!”
小莲护着曲黎不让下人们碰她,却被一个手劲儿极大的婆子给推到地上,额角磕在石头上,昏了过去。
曲黎担心她出事,大声喊道:“求求你们,看看小莲!”
众人不为所动,将她按跪在地上,甚至有人坏心地扯开她的罩衫,露出大片肩头和臂膀的白皙肌肤。
宾客们识趣地纷纷提出告辞,奕卿尘抬起手止住他们,薄唇如锋:“扫了众位的兴,便如此补偿吧,这贱人水性杨花,越是人多越是恣意呢。”
“啪!”长鞭毫不留情地抽在了曲黎的身上。
白日刚下过雪,身下是冰冷的积雪。背上却像是被火蛇烙刻一般,疼痛刺骨。她发出一声闷哼,心中还挂记着昏过去的小莲。
还没等她朝小莲的方向看过去,又一鞭劈空落了下来。疼痛的感觉直冲脑门,耳边嗡嗡作响。
目之所及,皆是众人木然旁观的模样。
“她真是活该啊,嫌贫爱富在前,红杏出墙在后,要我是王爷,非得把她浸猪笼不可。”
“王爷仁义,顾念青梅竹马之情,只是将她禁足于后院,谁知道她今天竟然不知好歹来大闹喜堂啊,她怎么不找根绳子自缢算了,真是丢相爷的脸!”
众人切切喳喳的声音清晰地撞击着耳膜,好似尖刀,一柄柄刺向她的心脏。
嫌贫爱富?红杏出墙?曲黎不知蒙受了多久的不白之冤!
当年奕卿尘家败落,她母亲已经不在,父亲宠爱平妻谢氏。谢氏将她关在柴房中不给吃喝,竟然颠倒黑白地与父亲说她要与奕家那个破落户私奔!气得父亲动用家法狠狠打了她一顿。
本就虚弱的她昏了过去,再醒来便听说奕卿尘失踪了。谢氏怂恿父亲将她嫁给城北的土财主,她跪在父亲面前苦苦相求,甚至想要以死明志,这才让父亲打消了念头,却给她关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命人死死盯住她。
她日夜为奕卿尘流泪,还拜托表哥打听他的消息,又将对他的思念一笔笔写入诗笺。后来得知他从军去了,她时刻担心,听人说以血入墨抄写的佛经最是诚心,她开始整日茹素,那么怕疼的人割破手腕放血出来。
曲云菲见她这样,去和父亲诬蔑她行巫蛊之事,父亲不由分说便将她关到地窖中闭门思过。谢氏派人盯着她,不许她起来,生生跪了一个月。再见小莲时,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皮包骨头也不过如此了。
她吃再多的苦都没有关系,只求他能够平安凯旋。
菩萨听到了她的心愿,确实让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凭军功被封为唯一的异姓王。得知消息的几个晚上,她都开心地睡不着觉。
她等到了奕卿尘八抬大轿将娶她过门,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却不想竟是掉落了用美梦做的茧。
三十鞭,鞭鞭到肉,剐蹭着娇嫩的肌肤,带出一道道血痕。盐水渗入,钻心的疼痛。
曲云菲见了,抱着奕卿尘的手臂摇晃:“王爷还是算了吧,姐姐身子娇弱,宾客之中已有人怜惜了。”
恰在此时,曲黎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尾音勾人。
奕卿尘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大吼一声:“再加二十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