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殊途同归
太华城，白雪漫天。
断桥之上，岁宁一袭白衣，望着对面男子一身喜袍，只觉刺目。
“南星，你当真不记得我？人间苍茫，我下九州，临沧海，苦苦寻了你一千年！”
千年前，她初幻化成人形，偷偷跑下山，与陆南星相恋。
可她狐妖的身份被斩妖师发现，差点被烧死，是他豁出性命将她从烈火中救出，他却因此而亡。
他说要自己等他来世，自己便傻傻的寻了千年。
然而再见，他却不记得她，甚至还要娶别的女子。
如果不是她在喜堂上将他掠走，他现在已是别人的夫君。
闻言，谢长舟眉头不由一皱：“你认错人了。”
他乃昆仑山首徒，只要入凡经七情六欲，达上善若水之境，便可接替昆仑掌门之位。
今日他本是娶妻历一情劫，不想却被这九尾狐妖打断。
认错？
岁宁眼神灼灼看着谢长舟，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她朝思暮念千年，舍下仙道也要再见之人，怎会认错？
“你曾说，若是再见，只要我穿这一身素雪流光裙，你定然能认出我，你怎能说话不作数？”
谢长舟见她神色凄然，心神骤然一动，却不知缘由。
岁宁伸手想要带他走，可指尖刚触及他的衣角就被一道白光狠狠弹开。
来不及防备，岁宁被震得心口一痛，一口腥甜顺着嘴角流下。
“你是道士？”
再抬头，岁宁不敢置信地看向谢长舟。
谢长舟没有回答，唤出长明剑，直指她心口。
“狐妖，念你修行不易，只要你不侵扰人界，我且饶你一命！”
岁宁瞬时红了眼，她想过无数回他们重逢的场景，会在何时何地又是何境况。
可她独独没有料到，他会手握长剑，直抵她心口。
明明剑锋没有刺到她，可她仍觉得心口疼痛难当。
“我不信你会伤我。”岁宁一字一句说着，再次朝着他靠近，眼中妖光闪现，瞳孔赤红，“我好想你，我们回家吧。”
相思蚀骨，夜不能寐。
谢长舟一时不察，对上那双眼，身形怔住。
岁宁伸手轻轻抱住他，一挥衣袖，朔风忽起，两人皆消失在原地。
……
涂山。
谢长舟只见两人所落之地，红绸漫山，喜字盈门。
“南星，这涂山十里红妆，皆是为你我大婚准备。”岁宁拉着谢长舟的手，嘴角浅笑。
谢长舟看着满山红意，听着岁宁说的话，只觉不可思议。
他终年在昆仑修行，见识过的妖物皆狡诈无情，眼前狐妖怎会懂世间情爱？
可他看岁宁眸间清澈，不似大恶之辈，一时多了几分探究。
洞房花烛夜，岁宁缓缓解开腰间罗带，面色羞红。
“人妖殊途，你若执意逆天而行，只会万劫不复，我劝你及早回头。”谢长舟一脸冷然。
岁宁听到谢长舟的话，苦涩一笑，仰头望着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冷峻的侧脸。
“若我偏要与你殊途同归，当如何？”
她褪下衣衫，直直吻上了谢长舟的唇！
谢长舟身形一僵，深邃的眼眸看不清任何情绪，下一秒，他忽然翻身将岁宁压在身下。
第二章 情字最伤人
房间喜烛摇曳，映红了岁宁的脸。
谢长舟一把掐住岁宁的手，脸上没有丝毫起伏。
“你可知我本是昆仑首徒，入世只为历劫，你说你等我千年，与我有情，你能乱我心智，我便信你！”
岁宁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攀住谢长舟的脖子，眼波流转，皆是风情。
空气中温度陡然上升。
她红唇靠近谢长舟耳畔，呵气如兰，轻唤他：“长舟。”
谢长舟眸色渐深，并未强行抵抗心中欲念。
红烛摇曳，衣衫零落，旖旎满地……
一场痴缠。
岁宁抱住正在穿衣的谢长舟：“现在你可信了？”
谢长舟手上动作一顿，将岁宁的手拉开，兀自起身。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人妖殊途，你我自不可能修成正果。”
语罢，谢长舟拂袖离去。
一股冷风嗖嗖灌进屋内，岁宁只觉心比身冷。
她忙穿上衣服紧随上前。
谢长舟听见她的脚步声，不由皱眉：“你莫再跟我！”
“南星曾告诉我，只要拜了天地，便是夫妻。夫君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岁宁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说道。
谢长舟闻言，转身看向她，语气冰寒：“我只有一个妻，她叫洛晴。”
心像是被人骤然扎了一刀，痛得岁宁有些喘不过气。
她望着满山红绸，喃喃出声：“可她未曾与你拜堂，与你成亲之人是我，我才是你的妻。”
谢长舟不愿与她纠缠，阔步向山下而去。
岁宁这时直接飞身挡在他面前，一阵风过，几片梨花飘然落在她脚边。
她抬眼看见眼前一片四季不谢的梨花林，心中闪过一丝希冀。
“长舟，你看那片梨花林，那是千年前，你特意为我而种，那棵最大的梨树下还埋了一坛梨花酿……”
她的话还未说完，谢长舟面色冷淡：“若你再纠缠，休怪我斩妖卫道，剑下无情！”
岁宁一身长衣怔在原地，她不信，曾经能用性命护自己的人，怎会伤她！
可她才抬脚，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寒光，一柄长剑直入心口，刺破肌肤。
鲜血缓缓渗出，一时之间，岁宁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胸口的伤在流血，还是她的心在滴血。
痛至百骸，却让她苦不能言。
岁宁捂住流血的伤口，再抬眼，谢长舟已漠然离去，空荡的涂山，只剩她一人。
现在她才明白，为何娘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岁宁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看着那千年梨树。
挥手，将其下梨花酿取出！
她抱着那坛梨花酿，飞身去往涂山十二峰上，极仙洞中。
洞里空荡荡，带着一丝清冷寒意。
岁宁才恍然想起，娘亲多年前已然化道成仙。
她看着娘亲打坐之地，轻声问：“娘，莫非世人都会轻易忘却承诺？”
第三章 心智不坚
空荡的极仙洞中无人回应。
岁宁一身素衣伫立良久，形单影只，孤寂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背影单薄抬脚缓步离开洞中。
回到自己的狐狸洞，岁宁看着满堂红绸，心里更是闷得难受。
她本以为寻到谢长舟一切就都好了，可是没想到，转世轮回，他已不认得她了。
拿起梨花酿倒入杯中，一饮而尽，又满上一杯。
岁宁脑海中全是前世陆南星温良如玉，灼灼似月的样子……
夜色沉暮，城主府静谧一片，灯火已灭。
岁宁一身酒气闯入其中，她看见卧榻上睡着的谢长舟，径直抱上去，醉醺醺唤他：“南星。”
谢长舟被吵醒，借着窗外月光看清了岁宁的脸，一把将其推开。
“出去！”
可岁宁却再次将他抱住，仰头望着他，眼中红瞳乍现：“你不是要修大道吗？不生六欲，不历七情，如何成道？不如让我帮你。”
谢长舟对上她的红瞳，眸色一紧。
一夜旖旎。
天明。
岁宁酒意未消，醒来，昏沉间就看谢长舟已经起身穿戴整齐。
“南星。”她下意识喊道。
谢长舟侧身看向她，目色冰冷：“我要修道，你几次乱我心智，是何缘故？”
岁宁愣了片刻，解释：“昨夜是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坏你修为。”
说完，她下榻，伸手想要去抱谢长舟。
谢长舟直接躲过。
岁宁抬起的手一僵，眼底不由黯淡，忍不住道：“修道先修心，你若心神坚定，我又怎能乱你心智？”
谢长舟闻言，脸色一片铁青。
“你是说我心智不坚？”
岁宁还没回话，男人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甩了出去。
“滚。”
岁宁一身白纱，摔倒在雪地，不明白当初温暖的路南星怎会变得这般冷情。
她望向谢长舟离开的方向，“若你今生非要修道，那我便陪着。”
……
城主府，大雪漫天。
岁宁幻化出一身锦衣，又去厨房亲手做了一盘梨花酥。
谢长舟说要历劫，那么她就陪他一同历。
带着梨花酥，准备送去书房，然刚行至半路，她就看远处一妖艳女子朝着这里走来。
岁宁一眼便认出，她是前日，本该和谢长舟成婚的女子，洛晴！
洛晴也看见了她，望着她绝美的面貌和身段，冷嘲道：“一个女子，打扮成这样，真不知羞耻！”
闻言，岁宁毫不在乎，美目流转：“你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嫉妒我罢了。”
一句话，气的洛晴说不出话来。
洛晴正打算离开，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岁宁就见她，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靠近，暗声道：“听说你们妖精最喜害人，你说，你若伤人，他会不会杀了你？”
而后，她拔出匕首，就往自己的手臂狠狠划去，顿时鲜血直流。
岁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笑道：“我若害人，必是一招毙命，怎会像你？”
洛晴听罢，眼底顿时闪现出一抹厉色，垂落得手就要朝着岁宁而去。
岁宁看着她的小动作，凤眸微眯，一挥衣袖，下一秒，闪身扼住了洛晴的喉咙。
“你这画皮小妖，竟也敢在本尊面前班门弄斧，我现在就扒下你的皮！”
洛晴听此，脸色发白，不由尖叫出声：“救命啊！”
岁宁眉头一皱，化掌为爪，伸手就朝洛晴的脸而去。
正这时，“嘭”一声，身后书房大门被人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