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着手死死揪住他衣袖,我盯着他沉静的双眼哽咽道:「程熠,如果我说我喜欢的是你呢?」
他眉心紧紧蹙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同那天一样,他掰开我的手指,眼里一片清明:「宋悦,太晚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这几个字的杀伤力强到我眼前一阵发黑,久久说不出话,整个人犹如当初落湖溺水窒息,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握紧我的手,而是静静地站在岸上看着我慢慢沉下去。
良久的沉默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蓝色信函:「当年你为了他放弃的机会,这一次,不要再放弃了。」
信函……
当初和周时谦在一起时,他正处于创业最艰难的时期,我为了能陪着他,亲手撕掉了这封推荐信,放弃了自己成为设计师的梦想。
我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程熠死死扣住我要撕掉信函的手,双目通红,「宋悦,你不是说过要成为最厉害的设计师吗?他凭什么将你阻碍在梦想的起点?」
「凭我喜欢他。」
后来,我撕了信函。
可手中的这封,明显是新的。
6
喜欢一个人,能从眼睛里看出来,不喜欢一个人,也能。
所以自那天后,我没再主动去见过他,我想,我和他是做不了朋友的,只要见到他,我就会沦陷,只要和他待在一起,我就会妄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最初的时候,很难熬,我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些梦,梦里都是年少时的回忆,无数场景在脑子里交错反复,醒来发现梦是假的,回忆也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五脏六腑开始疼,疼到要去洗手间干呕。
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只是别人笔下的一个设定,现在他不爱我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哪里都有他的影子,可却再也没有他了。
没了剧情的压制,数十年的感情如洪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晚上崩溃,白天涂上口红就当无事发生。
无数个夜晚我都在释怀与沦陷中反复横跳,十年啊,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
我拿着那封推荐信去了我从前梦寐以求的设计公司,曾经被我亲手摔碎的梦想,程熠完好地交到了我手中。
再次见到程熠是去看望同事,那天我下班后去医院,正好看见陆轻和程熠并排走出大门,那一幕,刺得我眼疼,于是低着头匆匆从侧门进去。
离开时,因为想到之前看见的画面有些魂不守舍,加上避让从救护车上下来的紧急病人,不小心被台阶绊倒摔在一旁,扭到了脚腕,我忍着剧痛咬牙站起来,没站稳又要摔倒时被人轻轻拉了下栽进他怀里,顿时,一股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抬头看见那张俊脸时,我眼角一酸,咬了咬唇。
他说:「我带你去上药。」
而后就将我打横抱起,那一瞬间,我一点点筑起的伪装,通通被撕得粉碎。
爱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平静以待,就算嘴上不说,身体也会显露出来。
只是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汹涌又沉静的爱了,也没有我了,有的只是一起长大的情谊。
我一时不知,他从没喜欢过我,和遵循设定不再喜欢我了,哪个更容易接受。
可无论哪一种情况,我们之间永远差了一步。
他将我放在椅子上,单膝跪在我面前帮我上药,我死死抓着扶手,关节绷得发白。
上完药后,他站在洗手台那清理器皿,余晖淡淡地洒在他身上,开口的声音很平和:「我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你这样也不方便,坐我车一起回去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住心中酸涩低声开口:「程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