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甩绣帕复又擦拭着下眼睑,颓然地坐回椅上,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呜呜咽咽道:“夫君如此说话真真叫人伤心,妾身不也是为了夫君好,为了顾家好。夫君往日花钱如流水大手大脚,不知勤俭节约,不当家不知米贵。你可知一两银子可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
顾瑾这厮不知是被我惹恼气狠了,还是真看破了我的伪装,居然不似往常一般心软地哄我,反而高声叱我,他俯下身双手握住我肩膀,将我紧紧扣在椅背上,“慕窈,你别给我装蒜。不愧是太傅的好大儿,当真伶牙利嘴的很,我说不过你,但月银这事儿没得商量,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别耽误小爷玩乐。”
我轻轻叹了口气,索性也就不装了,微笑着直视他那双比身后天光还明亮的眸子,浅浅地倒映出我的面孔,柔声直言道:“好啊,既然如此,夫君不妨试试,你若是出了这个门,保证会打断你一条腿。不过是我忙前忙后伺候你的简单事,养数月也就痊愈了,妾身可不会手软,但是夫君能不能经得起痛,耐得住寂寞,妾身可就不能保证了。哦对,夫君也别想同阿耶阿娘告状,他们早就应允我,你的事儿全由我管。”
说完,我冲他得意地眨了眨眼,轻阖银牙道:“春雪,请家法。”
春雪双手捧着家法出来,顾瑾看见那竹鞭,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瞪我一眼,便沉着脸转身就往书房去了。
一早就料到顾瑾不会老实读书,即便我威逼利诱,他仍是想方设法出门,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像是有什么勾着他魂儿似的。
他时不时就来一出装病、登梯爬墙、钻狗洞……只可惜每次都被我逮个正着,多亏有沅青这个内应。
我也就见招拆招,命人烧了府里所有的木梯,又将狗洞堵上,就连四处的院墙顶也嵌上密密麻麻尖锐锋利的铁片,还没收了他所有的私房钱。
我又向公爹要了几个得力的打手,守在院子各处,但凡顾瑾不经我允许随意出院子,棍棒伺候。
几日下来,他已是一身伤。
我虽看了心疼,每日早晚咬着牙给他上药,却坚决不能心软。如今的顾家有阿耶在尚可保全,是风光一时的将军府,若是有朝一日阿耶走了,顾瑾迟早要学会撑起这个家。
我虽不知圣人下旨赐婚的目的,可自上次顾瑾说了顾家与李明谦的恩怨后,倒是也能猜出一二。
当年顾玄战死很大原因是因为李明谦,只因李明谦不听从军令,贸然出兵追击穷寇,最后在阴条岭中了埋伏,是顾玄舍命救了他。
因此顾家对他这个太子一向不对盘,将他视为仇人。
圣人却偏偏看中李明谦,还出面将此事压下来,三年前立李明谦为太子,封我爹为太傅,意在辅佐他,又封阿姊为太子妃。
李明谦是嫡长子,又是先皇后所出,圣人同先皇后感情深厚,也难怪处心积虑地想要为他铺路。只是不知道,圣人是否一早就打上了我的注意,想借慕家之手拉拢顾家。
好在阴差阳错,倒也算嫁对了人。
我思绪神游,没注意手下的力度,直到听见顾瑾痛得闷哼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今日顾瑾念了一天的书,几日下来效果也不错,不得不说顾瑾确实有天赋。以往我半月才能念完的一本书,他不过一天就能搞定,还能举一反三,好几次问得我哑口无言,他便神色傲娇地看着我,不屑嗤我一句。
吃过晚饭,照例是我给他上药。
他这会儿光着上半身趴在床上,后背的肌肤白皙无一丝赘肉,除了红色棍印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瑕疵,曲着线条流畅的结实双臂枕头,回头斜了我一眼,质问道:“慕娇娇,你存心的是不是?”
我轻轻吹着伤口继续上药,恨铁不成钢地回了句,“谁让夫君不用心读书,一天天净想着出府,看是你翅膀硬还是棍棒硬。”
他微微撑起一只手,侧过身来,“你还有脸说,我这一身伤还不是你指使的。”
要我说顾瑾就该是个哑巴,安安静静地做个花瓶多好,真是白费了这副好皮囊。
其实倒也不算白费,至少在我看见他腹部若隐若现的八块腹肌时,心情好了不少,甚至还想伸手摸上一摸,那腹肌不似武将那般刚硬粗矿,也不至于文弱,手感应该很不错。
可惜成亲至今还没开过荤呢。
他坚持睡在榻上,只近几日他受了伤,我便将床让给他,自己睡木榻去了。
木榻又硬又窄,实在是憋屈,迷迷糊糊中我记得好几次半夜摔下来,翌日睁开眼时,却依旧躺在榻上,大抵是我自己又爬回去了吧。
顾瑾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迅速将中衣撩上,双手合住衣襟抱在胸前,气道:“……你看哪呢?”
“小家子气了不是,自家夫君看一眼还不行了?怎么,你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