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暮烟的这番话,倒是让在一旁的梁月白一下子白了脸。
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将她苏晴嫣比做了下人?
她本没把梁暮烟这乡下来的小丫头放在眼里,今日这一出倒是让梁月白始料未及。
“既然烟儿都这么说了,便也莫要再难为她了。”李清钰也说道,“往日里都是月白伺候,怎么能因着烟儿初次回府,便把好事都让她占了。”
话已至此,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叫梁月白伺候她用膳。
梁月白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这才没有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这往日她觉得彰显身份极为荣耀之事,今日却变得异常屈辱起来。
现下她是鸠占鹊巢的孤女,这般急于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倒是显得她另有企图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偏偏瞪着个眼睛把她看着,让她不敢有一点错漏!
饭前繁杂琐碎的规矩都行完了,梁月白放松下来长吁一口气。
一旁的梁暮烟倒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盯着自己的双手看得甚是仔细,还不忘凑上前去闻一闻。
“暮烟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梁清婉瞧见梁暮烟的样子,不由问道。
梁念慈冷哼一声,小声道:“上不得台面!”
“漠北到处都是戈壁水源极少,要用水的话,得跑到十公里外的井里去挑,所以我们那边极为珍惜水。冬天没什么柴火也舍不得用,我每次洗衣服洗碗都是用的凉水,这还是十四年来,我头一次用热水洗手呢,这水散发着一股清香,甚是好闻。”
梁暮烟的这番话,倒是惹得众人愣了神。
她们第一眼见梁暮烟时,只觉得她行事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小家小户的穷酸样,便都以为她在漠北那边日子过得不苦。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到能想见她在漠北过得是什么日子。
偏她说得又如此的天真无邪,语气里没有半点对漠北的不满,似是一点都不记恨那些年吃的苦,更是让人不由得有些心疼。
闻言,李清钰的眼眶泛红,她离梁暮烟近,低下头便能看到她受伤大大小小的伤痕,心尖儿像是被揪住了一般又酸又疼。
“好丫头,你怎么不早些说?”梁柳氏一把将梁暮烟拉到了身旁,仔细摸了摸她手上的疤痕,红着眼睛道,“瞧这手,这是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以后在家里便再也不会让你受这般委屈。”
梁暮烟见她哭了,登时慌张地想去给她擦眼泪,伸出手又想到自己手上粗糙,又怯生生缩回来,着急着劝道:“婶母,您别哭呀,暮烟从来不觉得苦的,你看呀,我手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多亏了宋嬷嬷给的膏药,甚是管用,再抹几日肯定就全好了!”
老夫人眼泪婆娑,连忙让苏嬷嬷将梁暮烟拉回了座位,轻声道:“烟儿,你再仔细跟祖母说说,你在漠北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也没什么,不过是做些农活儿,种地、割草、喂牲口。冬天好,冬天地里的活不用管,牛羊吃秋天囤下来的干草,每日只要砍柴、洗衣、做饭。”
众人如何不知晓,她是故意说得轻巧,只是这些活计在养尊处优的候府来说,便是最下等的仆役也不曾要这般受累。
可怜这本是侯府嫡女,掌上明珠,小小年纪竟受了这么多苦!而那侯府里的冒牌货,替她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半点苦也未吃过。如今正牌回来了,却还要被个冒牌货压一头。
厅堂之内的众人,都不住红了眼眶,连梁念慈都有些触动。
越是这般懂事,就越是惹人心疼。
心里两厢对比,众人不禁向那冒牌货梁月白看去。
今日梁月白本想设计让梁暮烟在老夫人面前出丑,在众人面前难堪的,不料如今在众人面前难堪的竟是她自己!
梁月白怎么也想不到,远在漠北的梁暮烟会如此懂规矩,行事落落大方,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本就集了父母的长处,漠北这些年也不曾妨碍她肤白貌美,个子还比寻常女子高挑,当真是引人注目!
祖母本是侯府里最宠爱她的人,现下更是她唯一的依靠,梁暮烟凭什么抢走了祖母对她的疼爱!